霍丹衍推门而入，便看见床上的姑娘已经坐了起来，手里拿着一个盛着热水的玻璃杯，身子微微发颤，眼里透露着惶恐与不安。
“怎么了？”霍丹衍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，被烫得表情扭曲了下，他将杯子放在床边的矮柜上，翻开凌绮的手，果不其然在上面被烫得一片红，他脸色泛着愠怒：“不知道烫的吗？”
凌绮微微缩了缩肩膀，在霍丹衍去拿医药箱的时候才低声道歉：“对不起。”
“你跟我对不起什么？”霍丹衍手法熟练地给她包扎好，眼里还含着怒意：“说说，为什么攥着那么热的水杯？”
“我没感觉到烫。”凌绮顿了一下，有些惊慌得看着霍丹衍，“我好像感觉不到了，我感觉不到温度了。”
霍丹衍拧了拧眉：“一点都感觉不到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明天带你去医院，”霍丹衍将人安抚住，“可能是车祸造成的后遗症，你别怕。”
凌绮点了点头，便不说话了，过了几分钟，她听见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：“睡吧。”
“你呢？”凌绮显得有些紧张，“你说你是我的丈夫，是和我一起睡的吗？”
“你生病了，一起睡不方便。”霍丹衍摸了摸她的头，“我在旁边看着你，放心。”
看着女孩儿逐渐入睡，霍丹衍嘴角的弧度被压平。
他不知道这样的温馨还能体会多久。
次日，霍丹衍联系了人，带凌绮去医院进行全面检查，他一方面还想检查凌绮的身体，另一方面则是要检查她的脑袋。
“医生，您是说她短时间内不会恢复记忆？”
医生以为他很伤心，安慰道：“也不一定，只是她后脑的血块太大，两年都没有消失，只要那些血块不消失，她的记忆就会一直受阻，你们做家属的，好好照应吧。”
“好的，谢谢医生。”霍丹衍微微颔首，目送医生离开才收回目光，推门进入病房。
凌绮见到他，像是猛地松了一口气：“你刚刚去哪儿了？”
“在跟医生探讨病情。”
凌绮竖着耳朵：“那我的情况，怎么样啊？”
“还不错，睡了两年刚醒，身体可能还没反应过来，过几天应该就能感受到温度了。放心。”
“嗯，我相信你。”凌绮说，“那我们可以回去吗？我不想在医院待着了。”
“先去吃点东西，为了检查，你今天早饭都没吃。”
霍丹衍带她去了一家私人餐厅，里面都是会员制，A国人说话总像禽鸟，声音拔得尖细，但凌绮却觉得霍丹衍说A国话的时候十分温雅。
凌绮问：“你这样的人，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欢啊？”
“……”霍丹衍脑海里一瞬间掠过很多事情，他抿了抿唇，摇头，“除了你，没人喜欢。”
除了凌绮，也没人真正帮过他。
对他好的人中，大部分都是因为忌惮他的金钱地位，而少部分则像他那些手下，拿钱办事罢了。
只有凌绮，在中心医院外，诚恳得领着他挂号去科室。
“怎么会呢？”凌绮冲服务员招了招手，在完全失忆的情况下，她也能用流利的A国语对服务员小姐姐讲话：“他帅气吗？招人喜欢吗？”
霍丹衍轻剃了凌绮几眼。
服务员则被这问题弄红了脸，在凌绮的“逼问”下，服务员仓促地点了两下头，肯定了霍丹衍的魅力。
服务员走后，凌绮拍了拍手，用手肘轻撞了他一下：“看吧，挺招人喜欢的。”
霍丹衍不语，默默给她夹了些菜：“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……
霍丹衍为凌绮办了新的身份，凌绮以霍西的身份读了一年书，勤奋刻苦修完了大学的学业，读研期间，导师诚恳得建议：“西，你的成绩真的太棒了，要考虑去苍国进修一下吗？”
苍国？
这两个字像是她脑海里的海浪，一下一下拍在神经上，凌绮混沌了几秒，等导师叫她她才反应过来：“想的。”
“苍国医学界发展迅猛，还能技术都是世界顶尖的，你既然同意了，我便为你申请一下。老师衷心得为你感到骄傲。”
霍西是这位导师手下实验组最小的成员，然而学识与经验确实最高最多的，哪怕只和这孩子待在一起一年，他已经预测到这孩子未来的无穷潜力。
凌绮点了点头，回去的路上，她陷入短暂地沉思。
她多次对霍丹衍旁敲侧击以前的事，但霍丹衍的回答都太过滴水不漏，他身边的手下也是十分中规中矩，那回答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。
凌绮从刚苏醒时就有感觉，她一定不是这里的人。
这里的一切让陌生，哪怕是失忆，也不应该有这么强烈的抗拒感。
霍丹衍一行人在骗她。
她心头坠痛，每次听到苍国都有一种割舍不开的情绪，扰得她心烦意乱。
在日复一日地相处中，凌绮早就发现霍丹衍并不是像表面上的那么好，他温柔体贴却也八面玲珑，他儒雅矜贵骨子里却也阴森恐怖。
凌绮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离开。当她和霍丹衍说了她要去苍国学习时，果不其然霍丹衍勃然大怒：“A国不够你学吗？为什么非要跑去苍国？是我对你不够好让你有了离开的心吗？”
“……”
霍丹衍拍着桌子站起来：“说话！为什么偏偏要去苍国？为什么做这种决定前不先给我打个招呼？”
“只是个意向，”凌绮缩了缩脖子，怯生生地说：“你不喜欢我去苍国，我打电话让老师不要申请就好了。”
说着，凌绮果断拿出手机，给导师发了一段话，大意是她不愿意去苍国了，导师也很善解人意，把刚提交上去的申请撤回。
前后时间不超过半分钟，凌绮得到导师的回复后，将手机正面朝上慢慢推向霍丹衍：“我不去了，你别生气。”
霍丹衍看完手机，又见她那明显丧气的模样，不禁叹了口气：“我不是怪你，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，你醒来刚一年，我太怕你再出事了，小西，你能体会到我的心情吗？”
凌绮压下嘴角勾起的讽刺，抬起眼时，脸上又是一片无辜：“那你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去呢？”
霍丹衍盯着她，正要开口，凌绮打断了他要说的话，语气伤心又逞强，她说：“也的确没有必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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