嗯？
冯俞的话显然第一次说，就是冯天明都露出吃惊的神色。
儿子都去了，他也老了，孙子这一辈他最看中长孙，除了长孙媳妇有些拿不出手外，长孙无论学识还是脑智都是出挑的。
小柳儿却心里能猜到几分，只是她没想到大表哥真会这样决定，说实话，她有点儿佩服和开心。
可能是一直家庭和睦的原因，小柳儿觉得一个和美的家庭比高官厚禄重要的多，因为周家人一直就是这样的。
冯俞也知道爷爷对自己的期盼，他恭敬地站在地上，看着爷爷道：“爷爷，我年纪大了，不论是科考还是入世此时都有些晚了，而且冯家刚回京也不宜高调，不如直接从小辈里开始培养的好。”
“再者，既然在月州扎了根，不如就把我和阿宾母子留下，有表妹的帮衬，阿宾如今也在衙门里有了活计，以后这里就可以是咱们冯氏的退路了。”
冯天明知道长孙说的有理，而且林氏虽然有疾，毕竟是冯氏最艰难时帮了他们，而且长孙媳妇从进了冯家一直认劳认干，他没什么好看不上的。
而且回京打拼也确实不是一件易事，这其中的成功与失败都是平等的机率，在月州留下一脉确实是件长远的事。
看着干净明亮的小院，冯天明许久才收回思绪，“罢了，你们就留下吧，但你与阿宾的功课一日不许落下。”
林氏端着茶在门外红了眼，这些话她从没说过，她知道夫郎的学识和抱负，甚至想过若是到了京城后自己学不来那些规矩，到时候就回来守着这处老宅。
没想到今日会听到夫郎这一翻话，林氏止不住眼泪，坡着脚出了门，正遇上连氏喂了鸡过来。
“大嫂这是怎么了？”连氏看到了林氏刚才擦泪的动作，又见大嫂从主屋出来，立即关切的迎了上来。
家里的老太爷重来都是给大嫂脸面的，家里这些人也才没人敢看清了大嫂，这可还是第一次见大嫂哭着出来。
林氏微侧了头不让连氏看到自己的眼睛，她把茶水盘往弟妹手上推，“劳烦弟妹替我送进去，等没人了我再进去给老太爷磕头。”
虽然带着哭腔，但大嫂这语气里可没有抱怨，反而都是感激，连氏就放下心，“行，我去送。”
家里就她们两个妯娌是月州人，她家穷没有陪嫁，刚进冯家时都是大嫂带着她，连氏最见不得大嫂受委屈。
进了屋上了茶，连氏笑道：“大嫂正忙着做饭，手上都是油，就让我来走一趟。”
屋里的三人面色还是如常，连氏就知道大嫂他们都猜到了，便不再多说什么，拿着茶盘退了出去。
“大表哥既然不去京城，那可想好了做些什么营生？”
关门的时候，连氏只听到了小柳儿的这一句话，她一呆，立即就去找大嫂，原来大嫂确实受了委屈！
“大嫂，我怎么听表妹说不让大哥进京了，那你和阿宾呢，他们…他们……”
连氏想说他们是不是嫌弃大嫂的腿疾，但怕伤人话到了嘴边就说不出来了。
林氏却笑了起来，连弟妹也是这么听的，那她确实没听错了，他们一家就留在这里，林氏心里真真松了口气。
“大嫂，你还笑得出来，走，咱们说理去！”连氏拉着林氏就要去主屋。
“弟妹，”林氏急忙拉住了连氏，“你大哥…是为了我才放弃去京城的。”
连氏听了这话这才不使劲了，她回头认真看着林氏，想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，“真是大嫂不想去？”
林氏点头，这个弟妹是什么性子她知道，心里话也和连氏最说得来，毕竟她们都是村里出来的，不像冯家其他人，刻在骨子里的书香气质。
“你不知道这些天我多煎熬，家里的事越是知道的多，我对进京城就越怕，但我不敢说，我不想拖家里的后腿……”
林氏眼睛又红了，“我真该冲进去让夫郎别这么做，但我舍不得，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多开心多内疚……”
连氏对林氏放了心，但自己也跟着忐忑起来，“那我也不该去，那种地方我去了也会给家里丢脸吧……”
但她之前一直都是期待的，她家里人带她不好，所以才把她许给了当时名声不好的冯家，所以她对月州一点儿都不留恋。
但大嫂说的有道理，她大字不识一个，要是去了给夫郎丢脸怎么办，听说京城里走路说话都有规矩，那还不给她憋死。
林氏是因为自己的腿，看弟妹也被吓住，立即道：“你别多想，我要不是因为这处腿疾，肯定也是要跟着家里去的，你人聪明，就算有啥规矩也学得会，再说了，二弟也会护着你。”
连氏害怕的那点儿心思立即就收了回去，她拉住林氏，“那大嫂，等到了那边我也学写字，到时候有好吃的好玩儿的我都告诉你。”
林氏也笑，“行，我也学认字，到时候咱们也来个什么千里传信解相思。”
这句话还是两人从笙儿那个臭小子口里听来的，后来那小子因此被冯俞训了整整三日，林氏和连氏反而把这笑话记住了。
这边气氛轻松了，屋里冯俞却眼神亮的发光，“表妹此话当真？”
表妹说十乌县百废待兴，周大人规划两年内建立一处县学，以后让十乌县的人也能去参加科举。
正规县学里的教谕和夫子自然都要参加科举被朝廷指派，但一来十乌县地处偏僻而且前期学子肯定没有多少，二来十乌县目前连开蒙的私塾都没有，这些都要放到县学里规划。
此处又多半行的是北部州令，这个县学肯定起初走的就是特殊的路子，若按表妹说的让他一直跟着县学发展，那只要经验积累下来，他也是有可能转正的，到时候就算只是夫子，他也吃公家粮，有了朝廷的庇护。
小柳儿点头，她也觉得大表哥学识不错，起初周三叔还想让他也进县衙先做个师爷什么的，是冯俞觉得儿子已经进了，若他再去免不了让人说他们走后门，所以坚决拒绝了。
但入朝为官，体面做事，这是每一个男人都想做到的事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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